诗里淘金,抬杠有礼。这回老高818(扒一扒)更耳熟能详的古诗--《悯农》。
《悯农》是唐代诗人李绅的一首五言诗,也是一首古往今来妇孺皆知经典古诗文。
《悯农》
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。
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?
这首诗的意思是说:农民正冒着中午的大太阳,在田地里锄禾,汗水从身上滴在禾苗生长的土地上。又有谁知道这盘中的饭食,每一颗每一粒都是农民用辛勤的劳动换来的呢?
这首诗已经成为家长教育孩子“光盘行动”的经典桥段。看似明白无误的一首诗,在老高看来,还有许多未解之谜需要抬杠解读。
所谓“锄禾”锄的是什么?
贾思勰的《齐民要术》在种谷的部分曾经提到“锄不厌数,周而复始,勿以无草而暂停”。唐代的《四时纂要》则说“钿禾:禾生半寸,则一遍锄”。意思就是说,种庄稼的时候要除草,锄的次数不怕多,周而复始,勤快地替“禾”除掉旁边的杂草。即使没有杂草的时候,也不应该停止这项工作。应当时常翻动泥土,使土壤疏松。这项工作在“禾”长到半寸的时候,就要开始了。
如此看来,“锄禾”真实的意思不仅仅指“播种”,是指包括“锄草”、“翻土”在内的一系列有助于种植在内的农事活动。
贾思勰认为,“锄禾”的次数要多,必须得勤除杂草,勤翻土。种一季粟,至少“锄禾”十次以上,才能得七八分收成。
另外,还有人认为,“锄禾”的意思应当包括“除间苗”。农作物播种的时候是有序排列的,但是人工播种,难免有种多的时候。许多幼苗挤在一处,不利生长,所以有时候也会锄去一些多余的幼苗。因此,可以把“锄禾”定义成:为了保证“禾苗”健康成长,而进行的包括“锄杂草”、“翻松土地”、“除间苗”、“浇水淋肥”在内的一系列辅助动作。
锄禾的“禾”指的是哪种粮食?
李绅的《悯农二首》其实是一个整体,过去学的时候,有的人只学了“其二”,少了“其一”。李绅在“其一”说:“春种一粒粟,秋收万颗子。四海无闲田,农夫犹饿死”这里第一句,其实就点明了农夫们种植的庄稼不是南方的水稻,而是粟米。
粟在宋代以前一直都是北方的主食,粟去了壳就是如今所说的小米。而“锄禾”至少在唐代以前,就已经是一个北方专用的农业术语,并不是李绅自己突发奇想,或者为了“凑诗韵”而弄出来的。
许慎的《说文解字》说:禾,嘉谷也。二月始生,八月而孰。得时之中,故谓之禾。在古代指“粟”,即今之小米,也称作粱、黄粟、粟米、狗尾草。
什么?粟怎么又成了狗尾巴草了?
没错,粟就是先民从狗尾草中不断的驯化而来的,粟简直是上天最完美的恩赐。它的生存能力超强,只要有土就能发芽,除极端环境之外,它极耐旱,只要种下去它就能成倍地产出,就像农谚说的那样“只有青山干死竹,未见地里旱死粟”;它无惧酸碱,无论干旱还是贫瘠山区都能生长;它耐储存,好收放。中唐时期,小米一直都是中国北方的主粮。直到晚唐,小麦和水稻才后来居上,逐渐取代了它的位置。
后来粟又通指谷类植物的统称。它是中国古代的主要粮食作物,所以夏代和商代属于“粟文化”。粟,品种繁多,俗称“粟有五彩”,有白、红、黄、黑、紫各种颜色的小米,也有粘性小米。小米原产于中国北方黄河流域,内蒙古,东北地区,主要集中在赤峰、通辽一带。中国最早的酒也是用小米酿造的。粟适合在干旱而缺乏灌溉的地区生长。
(象形字,甲骨文(图1、2)中的“禾”像一株成熟了的谷子:上部下垂的一笔像沉甸甸的谷穗,中部像叶,下部像根,字的构造十分形象。西周金文(图3)中的“禾”与甲骨文大致相同,还是那株成熟了的谷子,这时的谷穗看起来要更大更沉,叶子和根部的距离更近了,都挨到了一起。图5、6、7的篆书,谷穗变小了,叶和根也是弯曲的了,根部要远远长于叶子,就像篆文中的“木”字,上面加了一撇。秦代隶书(图8)继承小篆形体,但笔画开始变得平直。汉代隶书(图9-10)中的“禾”字两片叶子变为一横,侧根变为一撇一捺,整个字形就像“木”字上加了一撇。楷书相承隶书形体,发展而成为现代的“禾”字。)
那么古代的农作物还有有哪些呢?
五谷杂粮是“土著”。
我们常说的“五谷杂粮”中的“五谷”就是古代重要的农作物。
五谷指:“黍、稷、麦、菽、稻”分别指:1.黍:黍去壳,就是黄米,其子实煮熟后有粘性,可以酿酒、做糕。由于不利于消化,现在也基本上不用“黍”作为主食了。2.稷:又称粟,就是小米。3.麦:禾本科植物的一类,五谷的一种,分为小麦,大麦等种类。4.菽:豆类的总称,古语云:“菽者稼最强。古谓之尗(shu),汉谓之豆,今字作菽。菽者,众豆之总名。然大豆曰菽,豆苗曰霍,小豆则曰荅(da一声)。”5.稻:是一种禾本科的直杆的谷类作物,主要类型是有土栽培的“水稻”。
玉米、红薯是王道。
除了上面介绍的五谷外,当下我们最常见的农作物是“玉米、红薯”,由于产量高、适种性强, 早已全世界重要农作物品类。玉米红薯不是中国的“土著”,它原产于美洲,在明朝嘉靖十年(1531年)才传入中国,距离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不过40年。到了清朝,它已传播到全国,由于玉米红薯的高产,保证了粮食的供给,促使中国人口增长大爆发。有学者统计,从明末的5000万左右的人口到清末时期已经达到到四个亿。短短的三百多年时间,中国人口增长了近10倍,这样的增长速度可以说是空前。
“四海无闲田”,唐朝时期疆域辽阔、地大物博,为什么却没有闲田?
《诗经》中有“率土之滨,莫非王土,普天之下,莫非王臣。”在古代,土地都是皇家的(现在是国家的)。皇族或有功之臣需要皇家的分封才能获得土地,但是皇族有了土地,耕种干活还需要奴隶或农夫来干,于是早期就出现了“井田制”的耕种模式。
西周时期,道路和渠道纵横交错,把土地分隔成方块,形状像“井”字,因此称做“井田”。井田属周王或王族所有,分配给庶民使用。领主不得买卖和转让井田,还要交一定的贡赋。领主强迫庶民集体耕种井田,周边为私田,中间为公田。而其实质是一种土地私有制度。后来由于地理环境和气候因素的影响,这种制度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,农民要取得土地,就需要向贵族租赁或买卖。农民就有了“税负”,其中“土地税(农业税)”一直延绵千年。
直到2005年12月,第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九次会议通过决定,自2006年1月1日起废止《农业税条例》。农民终于从土地的税赋中解放出来。
顺便说说咱身边的田。清朝末年,塘沽西部有大片荒草野地作为官马场,因北塘籍监察御史陈鸿翊防务有功,被咸丰帝恩准可以圈大片土地为私有,在洋务运动时期,唐山开平矿物局为运煤便利,挑挖运河,从陈鸿翊手中购得9万多亩土地所有权,才有当下黑猪河、河头村、四道桥等等一系列的地理名称。而塘沽最早的近代农业也是从这里开始的。如今,这里再不是闲田,耸立的高楼大厦,重新解读着田地的价值,而农民又回到无田的起点。
为什么到了“午间“还不休息,是劳动自觉还是地主压迫?
锄禾锄到日当午,我认为当然是先民的劳动自觉行为,但这种自觉,一方面出于先民的勤劳本性,更多的还是顺应农作物的生长行为。
在靠天吃饭的古代农业社会,没有现代的除草剂以及相关的机械化设备,间苗、除草、松土、施肥,都要赶在雨水之前,虽然当下是烈日炎炎,可能午后就是电闪雷鸣雨水哗哗,如不赶在午后雨水到来之前,做好“锄禾”工作,就会让庄稼失去一次好的生长机会,而不尽快铲除野草,等一场雨过后,野草也会茂盛生长,再去锄那就更费劲了。农谚有“人误地一时,地误人一季”,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
另外,夏季即便没雨,为了让禾苗良好地生长,农夫只有时常翻松土壤,在午后适当地给它浇一点水,才能保证禾苗的健康生长。
谁知盘中餐,还是谁知盘中飧(sun)?
中央台的剧集《女人花》,里面的女主角,以教师身份教学童读唐诗:「谁知盘中飧,粒粒皆辛苦。」有人要问:怎么这里餐字读成了飧?
这是一桩在学术上一直争论不休的问题,一方认为,飧是餐的异体字,例如香港不少餐室、餐厅,餐字都简写成飧。看起来形颇似,其实似是而非。又是「中文半桶水」的才会将餐简写成飧,才会把飧误读成餐。另一方则认为,“盘飧”是正解。因为“盘飧”用於唐诗,例子不少,最著名是杜甫诗这两句:「盘飧市远无兼味,樽酒家贫只旧醅。」盘飧,语出《左传》,指饭菜。诗人用词,讲究出典,出典用字如此,就相沿下来。改飧为餐,大违原意。餐与飧在古时是有分别的,餐只作动词、量词用,而飧是名词,后来,餐的词义变化,也如飧作名词用,这也是两者容易混淆的原因之一。《悯农》这首诗最早收录在宋代人的书里,《云溪友议》、《唐语林》都作“餐”;《太平广记》写作“飱”,宋人《万首唐人绝句》里收录的《悯农》写作“飡”《广韵》二十五寒下注“餐,俗作飡”。所以餐、飡都是一个字的异体。
另外,要搞清楚悯农这首诗的背景,原来这是李绅求荐举时为了表现自己的政治才能才做的这首诗,这里说的是他们这些官僚碗里的饭(好比我们说公务员是铁饭碗),而不是什么务农一天后吃的晚饭(飧也有熟食的意思)。
其实,放在古代,餐、飧二字无所谓俗雅之分,都是比较常用的字,只有意义上侧重的不同。古诗里“盘飧”虽多连用,但加了“中”,盘就不一定必须接飧了。因此,只要了解里面的含义,至于读“餐”读“飧”,您就随意了。
作者李坤的写“悯农”是真悯还是假悯?
如果单纯从这首诗歌上,我们一定认为作者唐朝诗人李绅是位心怀悲悯,体恤百姓的仁人君子,可是翻阅史书纵观其生平,却让我们大跌眼镜。就像那首流行的《梦醒时分》唱到的,“你说你爱上不该爱的人,心里满是伤痕,你说你万分沮丧,甚至怀疑人生。”
李绅,字公垂,亳州谯县古城人。六岁死了父亲,随母迁居无锡。唐宪宗元和元年(806年)中进士第,补国子助教,历任江州刺史、寿州刺史、汴州刺史、门下侍郎、司空公等等一堆官职,还被册封赵国公。是李党(德裕)重要人物。唐会昌六年(846年)病逝于扬州。
李绅与元稹、白居易交游甚密,为新乐府运动的倡导者和参与者。青年时目睹农民终日劳作而不得温饱,以同情和愤慨的心情,写出《悯农二首》,流传甚广,千古传诵,被誉为悯农诗人。但是,等李绅步入仕途飞黄腾达后,却丧失了诗歌里的悯农之心,逐渐蜕变成一个花天酒地、滥施淫威的腐官酷吏。随着官职的升高,李绅“渐次豪奢”。据传,李绅一餐的耗费经常多达几百贯甚至上千贯。李绅当淮南节度使时,对百姓疾苦极为漠视。在李绅治下的百姓,终日惶惶不安,纷纷渡江淮而逃难。与李绅同时代的韩愈、贾岛、刘禹锡、李贺等人无不对其嗤之以鼻。
刘禹锡任苏州刺史时,曾应邀参加时任扬州节度使李绅安排的宴会,他看到李绅家中私妓成群,其中一名歌妓色艺双绝,感慨颇多,于是写下了《赠李司空妓》一诗:“高髻云鬟宫样妆,春风一曲杜韦娘。司空见惯浑闲事,断尽苏州刺史肠。”诗歌的大意是:佳肴美酒,歌姬美色,轻歌曼舞,李司空早已习以为常,养尊处优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,可我刘禹锡却肝肠寸断,于心不忍。
李绅一生中最大的污点,是他晚年经手的“吴湘案”。唐武宗会昌五年(845年),李绅出任淮南节度使。其时,扬州江都县尉吴湘被人举报贪污公款、强娶民女。李绅接报后立即将吴湘逮捕下狱,判以死刑。但此案上报到朝廷后,谏官怀疑其中有冤情,朝廷便派遣御史崔元藻前往扬州复查。崔元藻调查后发现,吴湘贪赃属实,但款项不多,强娶民女之事则不实,所以罪不至死。但李绅却一意孤行,强行将吴湘送上了断头台。
大中元年(847年),唐宣宗即位后罢免了李德裕的宰相职务,李党一干人等全部被贬去崖州。这时,吴湘的哥哥吴汝纳为弟鸣冤,请求朝廷复查吴湘案,三司复查后吴湘终于得到平反。这时李绅虽已去世,但按照唐朝的规定,酷吏即使死掉也要剥夺爵位,子孙不得做官,因此,死去的李绅受到了“削绅三官,子孙不得仕”的处罚。
即便如此,我也愿意承认当时李绅写这首诗时的情感是真的。佛教里有 “刹那”一词,解读就是你的“现在”和“过去”不是一个人,这一“刹那”的你和前一“刹那”的你也不是一个人,当然过去“刹那”的你更不是一个人。